“工业化基础决定了《爵迹》只能原力动画做”

关于《爵迹》的CG制作，关于原力动画这家公司，无论是观众还是业界同仁都有太多疑问想要了解。在原力动画南京的办公室，我们见到了原力动画的CEO赵锐。作为原力动画的精神领袖，他从工业化、情怀等多个角度，为我们耐心解释了所有问题。

其实1999年就成立的原力动画，在过去已经参与了不少动画以及大电影的制作。原力不仅是梦工厂在中国的唯一合作伙伴，参与制作了TV版《驯龙记》，得到了全球观众的认可，两名原力的动画师更被“安妮奖” 提名为“最佳电视剧角色动画师”。另外《镇魔曲》、《堕落之王》及《斗战神》也等都出自原力之手，其中《斗战神》的开场CG更成为中国第一部入选2014SIGGRAPH电子剧场的商业短片。

（入选2014SIGGRAPH电子剧场的《斗战神》）

“郭导想尝试一些新的东西，而我们希望做高品质的内容，所以这一点我觉得挺nice的，纯CG动画写实的形式，在国际上都是比较新的，这也是我们决定去做《爵迹》的原因。”其实，去评价一部电影制作质量的好坏，需要放在大环境的语境下进行评价。《爵迹》这个项目原力动画整体的制作时间只有1年多，能在这么有限的时间做出这么多镜头，其实已经让业内同行吃惊了，这种工作效率放到韩国或者其他国家，也是没有一家制作公司可以办到。

且《爵迹》里面涉及到了各种资产，像各样的魂兽大约共有4000只，范冰冰一头长发的制作，达到了12000根引导曲线，每一根曲线引导40根毛发模型。在这种高工作量、时间紧急的条件下，能够完成什么样的质量和数量，依靠的都是对于流程的管理和把控，原力动画有逾千人的员工，近90%都是影视、游戏艺术家。曾任职于迪士尼的好莱坞著名动画制片人Sandra、Penney也相继加入了原力的电影团队，这次在《爵迹》制作的技术人员就超400人。优秀的人才+优秀的流程管理，这是完成《爵迹》的关键。


“原力动画与特效公司的差别在哪？”

“韩国电影最重要的就是剧本和制作本身质量上乘，所以哪怕特效假了点，观众们也会因为故事出彩，而忽略掉特效的问题（比如《釜山行》）。但在国内情况是反过来，故事烂成一坨，特效做得再好，观众也会一边看一边骂。由于故事实在太烂，制片公司只能用特效来做宣传，加上空口无凭的好莱坞特效团队（where？which company？），观众被特效大片的噱头忽悠到电影院，这样看完还不破口大骂？只有行业内的知道，好多国产大片都是好莱坞的总监（挂名），中国的公司（搅局），韩国的外包（急救）这样捣鼓出来的，最后由于混乱的团队管理，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和人力，做出来的东西却不尽人意。”这是一位行业内工作的人员发出的吐槽，这一句话也道破了国产片特效制作一直被诟病的原因。

如果从这个角度去看《爵迹》这部电影的制作方式，就会出现由一家制作公司进行统筹，然后进行分包制作，在限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。这也是很多电影镜头出现质量参差不齐的主要原因。《爵迹》这样纯CG制作的电影，肯定也是摆脱不了对这个问题的选择，但它却是由原力一家公司独立制作的。


（动作捕捉与最终CG呈现）


（原力动画特效组长和郭敬明在一起讨论镜头）

“《爵迹》这样（指分包制作）是做不了的，或者说我们不愿意这样去做。动画电影和特效不同，特效很多是不连贯的，而动画电影从头到尾是一个产品，如果在制作上拆的很小，然后发到不同公司去做，这对于质量的把控、流程的协作都会非常困难，这就是国外为什么会出现几千人的制作公司，而不把一家的动画电影拆分到其他公司去做的原因。其实，原力要想从《爵迹》这个项目里挣钱，最容易的方法就是自己不做，把它拆分出去，放到各个外包公司，然后收起来拼成一个东西，但是我们不能。”

原力动画做如何打造工业化能力

“原力动画长久以来一直在做工业化的生产，《爵迹》真正的制作时间也就一年多。这个时间应该是这个行业的正常时间。但因国内对后期制作没有足够的重视，有效时间就会变的非常狭窄，从而影响制作。所以《爵迹》这部电影只有通过工业化的管理方式，才能够按时把这部片子完成。长期的工业化生产，使原力具备了技术基础，这是能够顺理成章完成作品的原因。” 好莱坞的电影作品拥有很成熟的工业化制作体系，比如像新西兰的WETA制作公司，工作人员将近两千人。其他一些主流的制作公司规模也很大，所以工业化密集程度会比较高。这是确保产品能够按时、按量完成的重要条件。但在我们传统的印象中，中国影视行业过去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创意上。创意固然很重要，但是这种想法忽视了工业化的一些特长。原力是一个很大的团队，员工超过1200人，这种工作人员的规模也决定了其流程上的工业化。

（动作捕捉现场）

工业化就需要机制，流程管理、技术管理、组织机构、协调，这些要素都是在管理里面非常重要的。而机制说到底，就是把复杂的大环节拆分到不同的小环节，从而让大家各司其职，然后又能够合起来去完成一件事。为了保证工作流程的有效发挥，原力动画成立了项目流程开发部们，他们的职能就是完善、协调、开发更适合工业化生产的机制，类似于大规模集中生产的电子行业里“IE部门”（工业工程部）。关于机制，赵锐认为对于原力动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：专注目标。“我们是第一次做《爵迹》这样类型的电影，在管理上肯定会碰到很多问题，所以就需要大家对于完成这件事情有一致的信念。大家的目标是一样的，才能发挥出集体的力量。”

机制需要人才来支撑，培训一直是原力动画运营的一个子业务，这对于储备人才有很好的作用。在赵锐看来，这个行业最大的问题不是找不到人，而是没有耐心培养人。“我们花了十七年的时间，只是我们有耐心而已，一个人可能现在不是很强，但是他愿意跟公司一起成长，这个事情就一定可以成。”所以在招聘的时候，原力动画有3个要求：第一，爱不爱这个行业，这个行业很辛苦，只有爱才有可能坚持下去。第二，有没有协作能力。第三，希望招进来的人都是有目标的，希望自己能做到这个行业的最顶尖。“我们公司一直希望能够生产出类拔萃的作品，做出别人做不了的作品，或者往这个行业的顶端走，所以要求工作人员得有这个劲才行。”对于这个要求的原因，赵锐给出了合乎情理的解释。

（原力-职工之家）

在这个行业，人才是最重要的，找到人，并且能够让这些人一起合作，就更不容易。“我们公司有很多人才，如果大家各自为战，在共同完成一件事的时候，是没有任何价值的。所以这就需要公司文化”。这也是我们从十七年前就开始成立自己的培训中心的原因，自己培养出来的人，能够对公司的文化，以及各方面都会有更好的理解，这对我们来讲是非常重要的部分。做最顶尖的CG动画内容公司，是我们公司所有人的决心。”

“原力是在这个行业内为数不多能盈利的公司之一。我觉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：我们要做的是别人做不了的东西。这意味着我们在行业内，有独立性和唯一性。”在原力动画CEO赵锐看来，制作《爵迹》这个项目就是体现了公司在这个领域上的独有性。“假设我做的东西，其他人不能做，那你就得认同我的价值，这就是我们体现自己价值的地方。同一个项目谁都可以做，那外面会有很多竞争，其实最后谁都不挣钱（后期制作一般采用固定竞标，就是甲方按照镜头数量付费，而不是花费时间，如果发生返工都是由乙方承担，同时动画制作行业竞争激烈，供大于求构成买方市场，导致很多工作室不得不亏本接单）。还有公司对品质的追求，我们很多情况下都会跟客户说‘你如果真的希望制作出高品质的东西，我们会比别人贵，但也会确保能够比别人做的好’，这是我们公司的价值。我们做的《斗战神》，当时在行业内是单部CG游戏片头投入最高的一个，也是创造了历史。我们提供别人做不了的事情，议价能力就会更强。配合上工业化的管理，便能实现盈利。”

原力动画的自主IP项目

原力动画的未来呢？

“原力过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，有了能力以后，就开始做公司的理想。” 1999年成立时，由于时机不成熟，所以走了从制作到生产内容的路线。 “电影是要到电影院去放的，不管是实拍还是动画形式，最后必须做出可视听的东西，不然有再好的故事，最后都无法呈现出来。像《爵迹》现在我们也进行了投资，我们自己的原创项目差不多有七八部电影在不同的阶段进行开展。但是我们能够去投资、原创，是嫁接在工业化的基础之上，这是原力一直把握在手中的一个很重要的砝码。”

在原创内容方面，原力做了两条内容线：一条偏家庭内容，另一条主打高视觉、高概念的魔幻、科幻类路线。“家庭类的电影，我们希望它除了能够吸引人、有趣以外，也希望能够像Pixar一样带给人一些感动并且有意义的东西，我希望我们做的产品能有它自己的价值观。”

在未来怎么去继续维持工业基础呢？

“好莱坞的工业发展前期做了大量的投资，他们是非常有耐心的。现在做的一件事情，可能是为五年以后的事做的。这些项目都是不能立马产生钱的。这也是中国影视行业一直用别人做好的东西的本质原因，就是跟大家耐心有很大关系。”据介绍，原力每年会投入几千万去开发技术，大概在四年前就开始和最顶尖公司合作的，比如和《阿凡达》的动作捕捉公司Profile Studios 成为独家合作伙伴，合作投资开发了一款新技术。今年年初投资三千万给美国虚拟演出制作商Pulse Evolution，打造虚拟数字技术，并和南京大学成立了3D人像扫描实验室。“这些都是不能马上产生价值的，但是等一等，两到三年以后就有价值了。”

当一家公司具有了：理念、人才、技术这些影视制作的基础能力，配合对于事情的耐心和对行业的初心，在中国CG影视行业，还忧愁什么呢？